36岁的领导，要怎么带领38岁的员工？

当塔图姆说“我已经打了很长时间”的时候，霍福德正在话筒前表达自己的羡慕：“他们终于做到了，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成功夺冠。”

关于时间和资历，霍福德确实是全队最有发言权的球员。漫长的生涯足以让每个队友都尊他一声前辈，他甚至是唯一经历过08凯夺冠的绿军球员——当然那一年他是以对手身份。2年前，他刚结束“打了141场季后赛却没进总决赛”这一联盟最长的尴尬纪录。现在，186场季后赛之后，他终于又退出了“打再多季后赛也没冠军俱乐部”，把宝座传给了哈登。

时间就像脱缰的野驴，霍福德已经在NBA打了17年，15次闯进季后赛，38岁的他比主帅马祖拉还要大接近两岁。2011年巴特勒淘汰了马祖拉的西弗吉尼亚大学，同年欧文成了状元秀，马祖拉在江湖传言中不幸落选，但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报名选秀，不过是作为大四生获得了自动参选的资格，NBA选秀这件事从头到尾和马祖拉都毫无关系。而这一年的霍福德，已经连续第二次入选全明星、打完自己生涯第39场季后赛了。

很难形容这种年龄错位的奇妙感，就像你一路读到研究生，发现实验室小导是比你小几届的同学。又像你从部队转到地方，回来发现你组长是你战友带过的新兵，那个新兵压根没啥存在感，两年期满就提包走人了。

然后，36岁的马祖拉和38岁的霍福德，史上最年轻的主教练和现役打过最多季后赛的无冠老将，合作不到一年，就捧起了他们梦寐以求的总冠军奖杯。

无论什么圈，资历总是飘忽不定又确实存在的门槛。当霍福德带着四届全明星、全能内线的资历走进凯尔特人办公室，被绿军老板手上的总冠军戒指和丹尼·安吉“没什么比得上在波士顿夺冠”的鸡血深深吸引，面对的是22岁的斯玛特、20岁的布朗和19岁的塔图姆，未来每一年都是队里最年长的轮换球员，他在球队和球员心中的地位就已经了然。

他从小就习惯扮演父亲的角色，开车接送兄弟姐妹，提醒他们注意安全，在职业赛场也是如此。霍福德的妹妹安娜笑称：“他总是那个比较老成的人，引领着别人前进，我觉得他在凯尔特人也是如此，他就像‘队父’，总会提醒队员排队。当他说话的时候，队友们一定会认真聆听。”

安娜说的不算夸张，2021年，当朱万·摩根加盟凯尔特人的时候，他发现霍福德和队友们的对话就像老师和学生：“当霍福德说话时，每个人都在沉默倾听，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为了球队好。”

直到夺冠前5分钟，霍福德依然在替补席发表讲话，让队友们认真打完比赛。此刻，凯尔特人已经领先了24分。

当然，除了言传还有身教。霍福德在阿特金森的帮助下练出三分，经验和基本功随着年龄不断深厚，在总决赛还能投出56%的三分准心、创造历史纪录。更不用说换防、策应、掩护这些每个凯尔特人都要做的事情。这或许就“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真谛——年纪最大的球员都在一板一眼地打战术，年轻人又有什么理由推脱？

2022年，阿特金森从当年的老鹰助教变成勇士助教，看着眼前场均12分9篮板的霍福德，他毫不意外：“我了解他的日常习惯，他会一直打到45岁，他在这方面表现得无可挑剔。”

NBA球队是这样的，球员只要全力打比赛就好，可主教练要考虑的就很多了。霍福德有足够的实力、资历和态度，但在成为凯尔特人主帅之前，马祖拉只在NCAA二级联赛领导过教练组。

马祖拉在2022年参加了爵士主帅的面试，当爵士管理层问他：“作为一名年轻教练，你是否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领导一支球队？”马祖拉没有给出自己满意的答案。可当乌度卡的丑闻突然爆发，把他推上代理主教练、随后又正式转正的时候，面对更衣室里满溢的意外、不解和不服，他只能现编答案。

霍福德很清楚教练的处境：“毫无疑问，大家都知道马祖拉上赛季是被临时赶上去的，我觉得他尽力了。”面对核心球员的施压、主力后场的拆台、助教团队的明牌，马祖拉险些把凯尔特人带回总决赛。在史蒂文斯给他配齐了趁手的助教团和球队阵容后，马祖拉终于有了大展拳脚的余裕。

“本赛季，当我们来到训练营时，一切就开始不一样了。他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从他计划的训练方式，到他对我们的具体规划和期望，以及他想要我们怎样努力。他把这股能量传到助教，再传给我们和整个训练团队，每个人都在紧跟他的脚步。”霍福德感慨道。

没有了内部掣肘，马祖拉完美具现了自己的执教理念：每个人都有威胁，攻防两端都打出韧性。他开始展露自己的怪人一面，他会把主场赛前的热身变成比赛，甚至为了抢球飞扑向替补席（复刻罗德曼也有代价，常规赛的他因为赛前打球太激烈，不慎擦伤了眼角膜）。他在录像室摆了个沙堡，提醒球员“沙滩上的沙堡随时会被冲走，每天我们都要取得新的成功。”他甚至在更衣室播放虎鲸攻击海豹的视频，激起球员们的杀手本能。

在波士顿马拉松期间，霍福德曾开玩笑说：“我不会跑马拉松，我连一英里都跑不下来。”马祖拉则回应道：“我会一直跑到死为止。”

从某种角度来说，马祖拉和雷霆的戴格诺特有些类似，他们都比詹姆斯还年轻，都有自己特立独行的一面（甚至夺冠后的马祖拉也开始爆金句——如果有人说你干得漂亮，那和他说你很垃圾一样危险），都用自己独特的理念和方式武装起了一支球队，让质疑他们的人纷纷闭嘴。

时隔两年，马祖拉给出了自己最满意的答案：“在人的一生中，你很少有机会造就伟大，当你面对这为数不多的机会，只要勇敢面对就好。”

同样地，这也是埃尔·霍福德一直以来的回答，他深谙在凯尔特人打球的意义，这意味着承担压力、融入集体，为团队贡献一切的同时，也从团队中汲取常青的养料。这是霍福德决定再来一年的动力，同样也是马祖拉的既定目标。

于是，史上最年轻的冠军教头，和比他大一岁的冠军中锋，在短暂的狂欢之后，又将朝着下一座冠军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