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事务》杂志:美国正面临“威慑危机”

amn (3) 2024-09-21 13:5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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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美国海军研究生院(Naval Postgraduate School)国防分析系主任卡特·马尔卡西安(Carter Malkasian)在美国《外交事务》杂志撰文指出美国正面临“威慑危机”。在他看来美国正失去原来在全球范围内的威慑力,按下葫芦浮起瓢的情况正让美国陷入无止境的麻烦之中,对美国全球霸权而言,危机正在到来。而马尔卡西安提出的解方就是 对伊朗这样的国家要更强硬 ,而对中俄这样的核大国要更慎重。

毫无疑问,美国正面临“威慑危机”。在欧洲,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战争毫无结束迹象;在中东,伊朗威胁要为哈马斯领导人伊斯梅尔·哈尼亚在德黑兰的暗杀报复以色列,真主党正在加大对以色列的火箭袭击,胡塞武装则持续攻击并偶尔击沉红海中的商船;当然,谁也无法忽视太平洋地区的冲突和战争风险。随着时间的推移,伊朗导弹消灭美国军人的风险、胡塞武装袭击美国海军舰艇或再次击沉商船的可能性也在增加。任何此类事件都会迫使华盛顿介入一场更大的战争,或者退缩。 这两种选择都表明美国威慑的失败。

威慑理论的基础可以追溯到冷战时期,战略思想家托马斯·谢林等人致力于制定防止苏联发动核打击的战略。其核心原则——相互确保摧毁,这在防止有核国家对其他有核国家进行核攻击或常规攻击方面发挥了作用。但在威慑非核武国家的攻击时,这些原则效果不佳,而针对非国家行为体(原文这里主要指胡塞武装、黎巴嫩真主党等组织),威慑理论几乎完全失效。

马尔卡西安认为美国应该考虑对伊朗采取严厉的军事报复手段。他指出最近几个月,伊朗及其代理人组织似乎能轻易地攻击美国基地,击沉商船,乃至直接攻击以色列本土。 华盛顿必须表现出更强的报复意愿,仅仅集中对付真主党和胡塞武装是不够的,恢复威慑的唯一方法是针对伊朗。 他声称华盛顿应向德黑兰传达清晰信号,任何对美国船只或其他通过红海船只的伤害都会引发对伊朗资产或领土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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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美国官员认为通过这些方式向伊朗施压过于冒险,他们可以选择暂时忍耐,等待加沙地带战争及当前的地区危机结束,然后将注意力转向中国、俄罗斯及更大的战略图景。毕竟,拜登政府的《国家防御战略》已经明确表示, 美国军队需要首先关注中国。 然而,这种选择将带来自身的问题:以色列遭受持续攻击、国际贸易受到压缩以及美国在中东的地位减弱。理解威慑的要求将帮助美国领导人更好地判断这种权衡是否值得。

1945年之前,威慑理论并不是战争研究中的主要议题。在尼科洛·马基雅维利和卡尔·冯·克劳塞维茨等军事思想家的著作中很难找到其原则。然而,从20世纪40年代末开始,随着核武器时代的到来,托马斯·谢林、伯纳德·布罗迪和阿尔伯特·沃尔斯特特等战略家开始制定威慑理论的基础。

核威慑的基础是二次打击能力,这意味着任何一方都可以在受到对手攻击后发动毁灭性的二次打击,这种动态被称为“相互确保摧毁”,中国、法国、俄罗斯、英国和美国都具备这种能力。 洲际弹道导弹、潜艇、发射井和机动导弹发射装置使得任何一方都无法在摧毁对手的同时免于自身的毁灭。

当双方都拥有核武器时,避免冲突升级是首要关注的问题。谢林在1966年的著作《武器与影响》中指出,任何军事行动都可能导致一系列无法掌控的反应,最终可能意外引发全面灾难(即核大战)。美国对中国或俄罗斯的任何军事行动都可能导致事态失控。正如苏联领导人尼基塔·赫鲁晓夫在古巴导弹危机最高潮时写给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的信中所言:

“我们和你们现在不应继续拉扯战争绳结的两端,因为我们拉得越紧,这个结就越难解开。或许有一天这个结会拉得如此之紧,连绑结的人都没有力气解开它,届时就只能用刀割断它,而这意味着什么,我不需要向你解释,因为你自己完全明白我们国家掌握的可怕力量。”

因此,在相互确保摧毁的威慑下,核大国需要有承担避免战争升级风险的意。 核大国之间,将地面部队部署在敌对势力附近、飞机掠过军舰或海军舰艇通过对手领海都伴随着战争升级的风险。美国和苏联的决策者对此类行动都高度关注,因为他们清楚这些行动所带来的危险。

然而,谢林和他的同僚并没有为应对无核国家而发展威慑理论——当官员们尝试将其应用于这些国家时,效果并不理想。1964年至1965年初,约翰逊政府试图将谢林的思路应用于北越,进行了一系列逐步升级的空袭,试图展示如果河内不退缩,未来将遭受更大损失。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华盛顿所愿。北越的最高领导人并不相信美国会推翻他们,他们愿意承受不断增加的损失,以实现国家统一,继续在南越进行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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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时,像美国这样的核大国可以施加高强度的武力来打击伊拉克,而不必担心战争升级到核战争。当然,也要担心与无核国家爆发全面常规战争可能会促使核对手介入,正如美国政府在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中所担心的那样。而在某些情况下,常规战争的成本和伤亡可能同样过于高昂,因为有些无核对手可能会认为美国不愿承受全面常规战争的代价。但这不应该成为美国害怕军事打击的理由。

用于威慑中俄的工具不太可能对伊朗或其他无核国家产生同样的效果,对中国或俄罗斯来说看似高风险的行动,如果对伊朗采取,可能被视为美国“胆小谨慎”的举动。 举个例子,中俄可能会将美国海军舰艇靠近其水域的部署视为战争风险高度升级的信号。然而,当同样的战术用于伊朗时,德黑兰可能会将其视为一种美国谨小慎微的信号。这段话可能理解起来略微有些吃力,通俗点说,那就是小国已经习惯美国的军事动作,只要不对他们发动进攻,就说明美国还是“怂”。但对中俄这样的大国而言,美国的军事力量稍微靠近他们就会引发所有人的紧张。

正因为如此, 马尔卡西安呼吁美国在面对无核对手如伊朗时必须采取更强硬的举措,也就是结结实实地出手“揍”伊朗。 当然,对政权至关重要的目标进行空袭或摧毁敌方海军,并不能保证可以成功威慑住像伊朗这样的无核国家。

如果无核国家确信美国并不致力于军事胜利,那么派几艘军舰、战机到边界的行为可能被视为美国的虚张声势。而如果美国真的出手,并以诸如政权更迭为目标,那么绝望的无核国家可能会出于对自身生存的担忧,选择升级战争而不是让步。现实最好的例子就是乌克兰宁愿与俄罗斯作战,也不愿做出让步。

所以马尔卡西安认为在与无核国家的地缘政策博弈中,美国必须发送有力的信号——报复性打击或长期部署航母和潜艇。例如,美国可以击落对手的飞机或击沉其舰艇,正如它在2017年叙利亚和1980年代波斯湾的“油轮战争”中所做的那样。当对手发起攻击时,美国可以通过坚守并击退攻击来发送强烈的信号:别逼我真的动手。 简而言之,流氓化的美国可以随便武力打击“无核国家”,这些国家必须选择服软,只要你们敢还手,美国就应该扩大武力打击,直到打服为止。

今年4月,美国协助以色列成功抵御了伊朗的导弹反击,这揭示了德黑兰的报复能力比之前认为的要弱。前美国中央司令部指挥官弗兰克·麦肯齐在其著作《熔点》中认为,如果美国或以色列对伊朗核设施进行打击,“无疑会引发伊朗人做出重大反应”,“一场血腥而暴力的‘火焰战争’,我们的基地和区域盟友的城市将成为目标。”然而,美国在4月份的“防御成功”说明了伊朗也是“纸老虎一个”,美国应该对伊朗在军事方面更强硬。

威慑理论在应对非国家行为体如真主党和胡塞武装时最无用,因为游击队缺乏国家级的高价值军事目标。由于游击队单位机动性强,隐蔽能力出色,他们使用的导弹系统难以摧毁。游击队领导人对个人风险的容忍度也很高,许多人期望甚至渴望成为烈士,这使得被美国空袭击毙的威胁成为一种弱势威慑。

美国历史上曾通过空袭和无人机打击、特种行动以及与合作部队协调的突袭来粉碎游击队和恐怖组织。这就是美国击败伊斯兰国(ISIS)和基地组织的方式。 然而,这种方法需要时间,消耗大量资源并涉及不小程度的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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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对这些团体的更有效方式是向其支持者——伊朗施加压力,也就是小标题中的“打蛇打七寸”。 美国需要向伊朗传达那些游击队继续使用导弹和火箭攻击以色列将带来什么样的灾难性后果。这种做法或许并不完美:例如德黑兰会否认对其代理人的影响力,并指责美国升级冲突,而真主党和胡塞武装有其自身的利益,可能不会听从伊朗的命令。然而,这两个团体依赖伊朗的支持,只要对伊朗极限施压,那么最终还是会打击到这些组织。

总的来说,马尔卡西安认为必须让伊朗明白,如果其军事行动对美国军队造成伤害,将面临何种后果。 美国必须通过行动而非言语表明其报复的意愿——打嘴炮没用。 华盛顿应该明确伊朗如果和美国开战的风险:他们会面临美国的全面战争以及伊朗至关重要利益的损害。

马尔卡西安提醒拜登政府,应告知伊朗方面,美国将拦截任何瞄准以色列的导弹,报复任何美国人员的伤亡,并且胡塞武装在红海的导弹攻击必须停止。

五角大楼还应考虑创造性的方法来展示伊朗军事资产可以立即被摧毁,例如通过网络战或特种行动摧毁伊朗的军事设施或者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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